小丹乖让我再进去一次屋里面

　　她买了最近时间的票，到站正好检票，从玉城到小池县近两个小时的车程,越靠近县城隧道越多，机越没信号。
　　池伊伊不能及时知道老家的情况，坐在车上心焦如焚,恨不能出翅膀直接飞到医院。
　　到达小池县已是午，在站下了车，池伊伊拦了辆的士，催着司机猛踩油门。她给赵曦『奶』『奶』打了个电话，知道她『奶』『奶』已脱离危险，转到了病房，这才稍稍松口。
　　到了医院，池伊伊拔腿往住院部跑，搭乘电梯到了心科那层，找到病房推门而入。
　　赵曦『奶』『奶』抬头见她，立刻起身轻声说：“伊伊，到了啊。”
　　池伊伊头，她走近，着床上尚在昏『迷』的老，一脸忧心忡忡，“我『奶』『奶』……怎么样了？”
　　“心脏病犯了，医说暂时没有命危险，住院再观察天。”
　　“她术这年都好好的，怎么又犯病了？”
　　“唉，老家的身体，本来就说不准的。”
　　池伊伊低头着戴着氧面罩的老太太，总觉得她比天前视频的时候还苍老了许多，整个萎缩得似乎剩下一张皱皱的皮。
　　她眼眶一热，吸吸鼻子。
　　“伊伊，你也别太担心，医说了，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。”
　　池伊伊头，她想着赵曦『奶』『奶』在病房守了一上午，肯定累了，便说：“『奶』『奶』，你回去休息吧，这里我守着就行。”
　　“你一个行吗？”
　　“可以的。”
　　“那好，我先回去，晚上带吃的过来。”
　　下午池伊伊一个在病房里守着，老太太醒过一次，但神志还不是很清醒。
　　晚上医来了回病房，检查了下说是情况稳定，池伊伊一颗心总算放稳了些。赵曦『奶』『奶』送了吃的过来，她简单敷衍了口，去洗间里洗了把脸，做好了熬大夜的准备，
　　她把病房的陪护床支愣起来，才把毯子铺好，兜里的机就震了起来。
　　陆竞打了语音电话过来，池伊伊了眼老太太，接通电话往走。
　　“你怎么还没回来，加班？”陆竞上来就问。
　　池伊伊知道他今晚肯定又跑游民巷去了，发现她没在住处，这才打来询问。
　　她关上病房门，开口回他：“我回小池县了。”
　　陆竞默了下，“怎么突然回去了？”
　　“宝珍住院了。”
　　“住院？情况严不严重？”
　　“医说暂时没有危险，还要再住院观察天。”
　　“你现在一个在医院陪床？”
　　“嗯。”池伊伊顿了下马上又说：“我没，宝珍现在情况稳定，我没什么好忙的，一个也能应付。”
　　陆竞那头沉默秒，问道：“吃饭了吗？”
　　“吃了。”
　　“去休息，别想太多，有给我打电话。”
　　“嗯。小丹乖让我再进去一次屋里面”
　　挂断电话，池伊伊在门站了会儿，她犯了烟瘾，很想一支，但老太太需要着，她不敢走开，好作罢。
　　病房里两张床，另一张床没，县城的医院不比大城市，今晚医还说了，如果过两天情况没好转，就要把老太太送到城里医院去。
　　池伊伊放心不下，不敢睡着，时不时就要起身去老太太，确认她安稳地睡着才安心。
　　时间在黑暗中缓慢地流逝，池伊伊睡意无，山城的秋天寒意更甚，她盖着薄毯，身上始终暖和不起来。
　　夜晚沉寂，住院部静悄悄的，偶尔能听到走廊上护士查房的脚步声。
　　池伊伊睁眼着天花板，忽觉到放在枕边的机振动了下，她回神，『摸』了『摸』枕边，拿起机亮屏幕。
　　陆竞发来一条消息问她：睡了？
　　池伊伊回：没有。
　　陆竞像是早打好了字，她才了发送，他的消息紧接着就过来了：在哪一层哪个病房？
　　池伊伊愣住，旋即腾地坐起身，着他发来的消息，秒才反应过来。
　　她把层数和病房号发给陆竞，掀开毯子起身，弯腰了眼老太太，听她鼻息平缓，这才走出病房。
　　池伊伊在病房门口倚着墙，没多久就到陆竞从转角处走过来，一身风尘仆仆。
　　她心旌一动，站直身体，等他走近才问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　　“不放心，过来。”陆竞语自然，他从病房门上的窗口往里望了眼，问道：“你『奶』『奶』怎么样了？”
　　“睡着了，现在情况还挺稳定的。”
　　“那就好。”陆竞向池伊伊，“要不要转院？去协和或者省立，我来安排。”
　　池伊伊摇头，“宝珍现在身体很虚弱，转院太折腾了，这里医的意思是先观察两天，两天情况没好转再转去大医院。”
　　陆竞头，“那听医的。”
　　他嗓子痒痒的，别过头轻咳一声。
　　池伊伊他脸『色』疲惫，心里有数，今晚挂断电话到现在也不过三个小时，他是得到消息立刻赶过来的。
　　“坐动车来的？”
　　“嗯，比较快。”
　　“你不是要上班吗？”
　　“请了假。”
　　“多麻烦啊。”
　　“不会。”陆竞说：“你一个顾不过来。”
　　陆竞知道通话时池伊伊在逞强，老住院，她一个又要照顾病又要办续，要陪床要处理七七八八的杂，肯定身乏术。
　　陆竞『摸』黑进病房了眼老家，出来对池伊伊说：“毯子太薄了，我去给你买床被子。”
　　“不用了。”
　　“天冷，你要病了还怎么照顾你『奶』『奶』？”
　　池伊伊抿唇，陆竞果断道：“等着。”
　　医院有超市，超市里有卖陪床专用的被褥，陆竞买了一床，顺便买了些活用品。
　　他回到医院，把被褥铺好，又照了老家一会儿，等池伊伊回来才走出病房。
　　池伊伊从走廊尽头的洗衣室回来，把烟和打火机递还给陆竞。
　　陆竞接过揣兜里，抬眼她神『色』倦怠，轻声说：“早休息，我就在医院对面的宾馆住，有给我打电话。”
　　池伊伊头。
　　时间不早，陆竞不再多留，叮嘱了句话就走了。
　　池伊伊着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陆竞孑然离去的背影，秋夜凄寒，但她却觉周身温暖。
　　.
　　第二天老太太的情况稍有好转，醒来认得了，也能讲上句话，是身体还很虚弱，需要静养。
　　池伊伊基本上一直呆在病房里，陆竞三餐给她送吃的，白天还能替下她，让她出门走动走动，喘口。
　　池伊伊觉得有陆竞在身边轻松了不少，住院续有帮她办，有送吃送喝，无聊的时候有陪她说说话，想抽烟的时候还有替她守着老太太。
　　第三天老太太清醒的时候更多了，身体状况也比前两天好上许多，医上午来过，说最坏的情况没有发，再静养一阵子就能下床了。
　　池伊伊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，中午吃饭都有了胃口，上去也豁然了。
　　下午，陆竞留在医院照老太太，池伊伊去他住的宾馆洗了澡换了身衣服，整个清清爽爽地去了医院，上了楼，护士站的护士和她打了招呼，调侃她找了个又帅又体贴的男朋友，她笑笑，没有否认。
　　到了病房门口，池伊伊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了自家老太太的说话声，她下意识定住脚。
　　“……我都这把老骨头了，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，不指望长命百岁，活久了反而是累赘，就是这回走了也没什么不甘心的，就是不放心伊伊一个，她从小就没了爸妈，我再没了就剩她一个了。”
　　“她虽然有时候不太听话，但我知道她是懂的，高中毕业她怕我负担太大，早早工作去了，别家的孩子有爸爱有妈疼，她呢，小小年纪就吃了很多苦，她不说，我也知道的。”
　　“你和她处了一年，应该也了解她的『性』子，脾不大好，但是心地是好的，辛苦你多包容她，有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。”
　　“我知道你们年轻有自己的想法，不喜欢长辈管着，但是我这身体状况，可能撑不了多久了，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到伊伊找个好家，嫁个好男，这样就算我走了，她也能有个依靠。”
　　室内静了秒，尔陆竞低沉沉的声音响起，郑重又笃实，他说：“您放心，我会照顾好她的。”
　　池伊伊听到他做出的承诺，怔忪片刻，松开门把，转身倚着墙，心里莫名低落。
　　老太太之前也就是催婚，今天这明摆着是『逼』婚了，谁弱谁有理，她现在卧病在床，陆竞就算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嘴上也会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应承，他这是被道德绑架了啊。
　　池伊伊在门站了有五钟，等情绪恢复稳定，才深吸一口，故作无般推门而入。
　　傍晚，赵曦赶来医院，她担心池伊伊一个应付不过来，周五最一节课上完就买了票回小池县，她才到医院，池伊伊就让陆竞回玉城。
　　这两天时常有打电话找陆竞，池伊伊在眼里，她知道他工作忙，脱不开身，现在赵曦来了，医院不需要那么多在，她正好让他回去忙正。
　　老太太的情况已有好转，池伊伊还有好友陪着，陆竞上的项目正到最关键的时候，请两天假已是通融，再不回去肯定耽误工期，他考虑了下，最决定先回玉城。
　　赵曦留在医院照顾老太太，池伊伊陪着陆竞打了辆车去动车站，陆竞买了晚上的动车票，到站时离检票还有二钟，他没提前进站，就在售票大厅候着，想和池伊伊多呆一会儿。
　　“我今天去问了医，他说你『奶』『奶』扛过了一关，再留院观察天，如果没就能出院了。”陆竞说。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陆竞见她神『色』不佳，安慰道：“别太担心，有给我打电话。”
　　池伊伊抬头着陆竞，目光描摹着他的眉骨，越越觉得他像自己的心上。
　　一段彼此消遣的关系要是有一动了真心未免破坏游戏规则，太不识趣，池伊伊和陆竞交往之始就知道自己进了一条死胡同，现在他们已走到了胡同的尽头，她不想到他掉头离开的背影，再这么耗下去，她也不再是潇洒的池伊伊了。
　　她抬眼着售票大厅上滚动的车次信息，这些车将在不同的时间开往不同的目的地，车上的也将各奔东西。
　　车站是最适合道别的地，在这里不合理的离愁别绪也会变得合理。
　　池伊伊的眼底映照着红『色』绿『色』的浮光，眼神晦暗不明，半晌她开口问：“陆竞，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和我交往？”
　　陆竞微怔，不知道池伊伊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，他低头审视端详她的表情，想清她的意图和态度。
　　池伊伊不在乎陆竞的答案，或者说她心里早已预设了一个答案，所以他回不回答并无所谓。
　　她一哂，歪头他，“这一年，我们相处得还行？”
　　陆竞她的眼神变得复杂，了下头，“嗯。”
　　“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多，但和你在一起我挺开心的，真的。”池伊伊笑眼一弯，着陆竞说：“你虽然常不在玉城，但是我一想到男朋友是玉城，就觉得这城市还挺亲切的，留下来也有底。”
　　陆竞盯着她，眉头微皱，问：“怎么突然说这些？”
　　“没有，就是觉得你挺好的，大老远还跑过来帮我，够仗义，倒是我，从来没帮过你什么，朋友当得不合格。”
　　陆竞隐隐觉得池伊伊不对劲，但她神『色』如常，脸上表情并不见异常，好像就是随口慨句话。
　　车站内响起广播声，池伊伊抬眼向陆竞，眼眸微闪，说：“检票了，你进去吧。”
　　陆竞眼神沉沉，着池伊伊不挪眼。
　　“快进去吧，最一班车，别赶不上了。”
　　广播又响了一遍，陆竞动了下身，语迟疑，“……我走了，有给我电话。”
　　池伊伊冲他笑了下。
　　陆竞转身往进站闸口走，刷身份证进站还回头了眼池伊伊，她举朝他挥了挥，还喊了一句话，嘴型是“再见”，他抬了算是回应。
　　池伊伊目送陆竞进站，等他上了扶梯，身影消失在二楼候车厅才敛起嘴角的笑意，眼神落寞。
　　她在售票大厅站着，直到屏幕上陆竞搭乘的那班列车停止检票才转身，踱步走出车站。
　　寒夜萧瑟，秋风顽颸，温又降了。
　　池伊伊出了车站，瑟缩了下脖子，忍不住裹紧身上的风衣，她仰头望望天幕，云层厚重，一颗明星也无。
　　她抿了下唇，从兜里拿出机，犹豫片刻，拨了个号码。
　　池伊伊想陆竞帮了她这么多，她就成他的好名声，放过他算是报答好了，这段荒唐的关系由她说开始，也当由她说结束。